习医之初,读《药性赋》,但知“甘草和诸药而解百毒,盖以性温”。逐渐无法明了甘草之真正效用。从而读《本草》,知甘草性平味甘,是心、脾二经药。补虚缓急,必以炙用,祛火则生用。如此则大致对甘草有所了解,然则尚不能全部了然。
迨用之于临诊,始渐感受。从而读仲景之书,则可谓登堂入室。如仲景方之用甘草,《伤寒论》用多,《金匮要略》用偏少。试观《伤寒论》用甘草,每有随六经阴阳之转变,而甘草之用亦随着而异。如多方多为甘草和他药配合则功能别具:甘草干姜汤用作回阳,芍药甘草汤用作救阴,桂枝甘草汤用作扶阴,大黄甘草汤用作祛火,甘草麻黄汤用作出汗,藜芦甘草汤用作吐痰,桔梗甘草汤用作宣肺,紫参甘草汤用作清血,而甘草汤仅用一味甘草,用作敛阴润肺,如此等等。其配合之精当,效用之各异,尤让人对甘草一药之了解精进多矣。
余临诊多年,对甘草之味道作用,亦逐渐探索,琐记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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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者,甘草之味道与炮用。性平味甘。其应用入药,多炙用。试观景《伤寒论》方用甘草者,约70方,都为炙用。只甘草汤、桔梗汤2方生用,盖得其清热去火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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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者,甘草等功效与用量。纵观甘草之用,为益气补中,健脾养心;缓急止痛,清热去火;调合诸药。甘草之古方用量,轻者6铢(铢为古代衡制中单位换算,说法不一。汉制六铢为分),如麻黄升麻汤。而炙甘草汤、芍药甘草汤、甘草干姜汤等器重四两。余临诊中调合诸药则可左右于6克之数,而用以通血脉、缓急止痛必备9克方为适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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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者,甘草之祛毒。余在外症疮疡、喉症,作祛毒清热亦不过先用6~9克。若做为解误食药食之毒,则与黑豆、黑豆合煎,如在9~12克之间,或再好。孙思邈云:“甘草解百药毒,如汤沃雪。有中乌头、巴豆毒,甘草入腹即定,验如反掌。方称大豆汁解百药毒,予每试之不效,添加甘草为甘豆汤,其验乃奇也。”甚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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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者,甘草之调合诸药、缓解药效。例如古方麻黄汤之用甘草,避免汗之过于;桃仁承气汤、调胃承气汤之用甘草,避免下之过峻;四逆汤之用甘草,避免辛热过烈。均起“有制之师”之妙用。余读《汤液本草》,认为甘草安和72种石,1200种树,名叫国老……能安和草石而解诸毒也。可见甘草调合之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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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者,甘草之忌讳。陶弘景觉得“此草最为众药之主,经方少无需者”,认为多方均可添加甘草。然则甘草也有禁忌之症,如水汽胀满之证、浮肿病者,多不宜用。余曾治一妇女,见方含有甘草,辄曰:“我过敏!我过敏!”“如服甘草,全身不舒,头晕脑胀”等等。此虽是极少数的事例,然亦不可不知,《金匮要略》黄芪桂枝五物汤,乃桂枝汤加黄芩,倍姜片,而独去甘草。以治血痹身体不仁。无需甘草者,欲其药为猛捷欤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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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者,甘草之反药。医籍所述甘草反大戟、芫花、甘遂等。中医常以此为戒。但细检每家著作,也有并用不悖者,如古治痰癖方,有效十枣汤加甘草;东垣治结核,与藻类合用;丹溪治劳瘵莲心饮与芫花合用。是及反其下势一说?此等搭配,亦唯深达精准用药者始可知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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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者,炙甘草汤勿去酒用。甘草无须一定配合酒用。然以炙甘草汤来讲,炙甘草为主药。原方以清酒七升,水八升先煮。酒行药效,通血脉为佐使之用。酒经煮煎,失其烈性,好处多多。余常以本方治作用性心律不齐、期外收缩、风湿性心脏病等见心悸、气短、脉结代、舌淡少苔者,嘱煎时加酒适当,通常有明显功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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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者,甘草当代研究。往年报道,谓甘草药理实验有肾上腺激素样作用,且有抗炎、抗变态反应,祛毒,对脂代谢有影响,镇咳,止痛,抗惊厥,抗癌等功效。其毒性甚低,但如长期服,能引起浮肿和血压上升。临床有效甘草治消化道溃疡、尿崩症、肺结核、支气管哮喘、传染性肝炎、疟疾、血小板减少性紫癜、腓肠肌痉挛、血栓性静脉炎、宫颈糜烂、皮肤炎、手足皲裂、骨科发炎、受冻等报道。
王安石谓:人之愈深,其见愈奇。讨论中医药亦类此场景。苟非多方探寻,临证捉摸,则“奇伟瑰怪十分之观”则难以得见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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